龙文章在虞啸卿的房间里醒来。

-----正文-----

龙文章醒来时先是感觉到自己在呼吸——对他来说这甚至是一种有些陌生的活动，而西南潮湿的空气里有种遥远的熟悉气息。接着他的大脑才开始缓慢地活动，他想起在南天门上听到主力军冲锋的声音，想起干渴几天后的第一口清水，想起那座横跨怒江的坚固崭新的桥、以及在桥边等着他们的虞啸卿。然后他又想起温热的泉水，漂在水面上的托盘里盛着的清酒，以及他隔着朦胧水雾看到的虞啸卿。还有升了的衔受了的勋，军统空荡荡的牢房里长亮的电灯，填进空弹壳的半盒火柴头，混在行刑队里的克虏伯，那把仿佛卡壳了一个世纪的南部十四，以及他假装没看见却无法忘怀的、虞啸卿通红的泪眼。

龙文章贪恋地吸入一口空气，仔细咂摸着口中苦涩的味道，甚至尝试分辨这究竟是老鼠药还是火药。

火药？火药——

龙文章慢慢睁开眼睛，没有焦点的视线落在斑驳的天花板上。他顶起舌尖在自己的上颚逡巡，于是很快如愿找到一枚弹孔。尽管龙文章几乎已经将舌尖挤进弹孔，但他并没有任何疼痛、或其他异常的感觉，只有一种普通的细微的痒意在舌尖划过的地方蠕动。

龙文章确信自己应该死了——他略有些费力地抬起手，一寸一寸地探过自己的脑壳，没有发现子弹穿出的孔洞。他也聚精会神地感受了片刻，没觉出脑袋在漏风。所以至少应该有一枚子弹嵌在了这颗脑袋里。可是谁会在脑袋里有子弹的情况还活着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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