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杀人。我们会在天堂里相见。

-----正文-----

她说，我看见一面镜子。

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？她不明白。福利院的阿姨在尖叫。啃噬，撕咬，咀嚼，吞咽，涎水滴滴答答流下，她睁着一双眼睛，说我看见一面镜子。她把一个男孩摁进水池里，一上一下，一上一下，没有人敢阻止她。男孩的乳牙磕在砖石边缘，血浸进水里，水里倒映着她睁着的一双眼睛，她说我能看见一面镜子。

疯子，所有人都说，她母亲信佛，她却是个疯子。

她母亲是信佛的。

佛说一念向善，立成金身，母亲不求金身，她不过求个安稳。

母亲是水做的女人，轻轻巧巧便淌过守寡那十年，淌过崎岖坎坷的大半生。明镜高挂，堂前的香火终日未断，她用三万支香和数千的壹元硬币换得名字列在功德墙上；白面素食，母亲给乞丐施粥，给老人孩子斋饭，这时观音就化在母亲脸上。她是个好信徒，好妻子，好母亲，好寡妇，老方丈说，天道会给母亲应得的福报。

但没有。

毕竟观音不会在晚上给一个已婚男人留门。

母亲说，他是你父亲。

男人偶尔会来。来时母亲欣喜若狂，但更多的是相反，这时母亲便成了一个会哭泣的死人。这个莫名的父亲为母亲带来了最大的劫难，她半辈子全部的福报没能抵过这一道业障。送走一天里最后一批乞讨的可怜人，观音生出裂痕，眼泪一下下砸到木鱼上，木鱼代替她悲鸣，母亲的眼泪多得快要淹死这片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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