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仓皇狼狈地离开，像一只夹着尾巴的狗。

-----正文-----

6、

当苏利文先生与彼得希先生到达这片溪谷时，安德里克几近青白的手臂垂落在地，气声微弱，悄无声息。

米利在一片指控和唾骂声中逃离了庄园。他是在深夜就匆匆离开的，或者说匆匆逃开的，没有等到白天本来该走的时间，也没有带上任何东西，整个庄园里只有早起的蝉听到了动静，鸣叫声淹没在渐趋鱼白的天色里，没有人拦住他。他走的很急，甚至没有带上抽屉里的画作，东亚少年安德里克呈现在粝纸上的皮肉、肌理和骨骼，会在某一天昭于天日，成为他猥亵的有力罪证。苏利文先生执意要将他告上法庭，彼得希先生不知何故制止了他，苏利文先生不知何故也放弃了，任由他逃离庄园。

他仓皇狼狈地离开，像一只夹着尾巴的狗。

他想不明白，这个在酒屋里喝自己酒杯，睡在他床上毫无防备心，在餐桌底下用脚蹭他裤腿，喜欢坐在他腿上，又在溪谷里主动勾引自己两次的人，为何突然变了脸色，变了态度，指控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、甚至杀人犯。

他想不明白，于是踉跄了好几跤，他想不明白，于是在跌跌撞撞的奔跑中扑倒在地，蹭了满脸泥泞，门牙磕到坚硬的石头，直直地断掉一半。

他跑不动了。翻身躺在地上喘气，泥泞从嘴角滑落进嘴里咽下，他笑对自己说这真是人生最大的滑铁卢。被指控又能如何，他会摆平一切的。只是他想不明白，只是他已深陷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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