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执着的殿下

-----正文-----

箬笠是被一缕乱拂的发丝惹醒，马车隆隆地吱嘎作响，帘壁透过来的熹光把那束骚扰鼻尖的发丝染成烟青色。模糊的视力许久聚焦，终于看清正上方身形摇晃的人：他瘦得过分，发乌的眼皮上虬着一团一团血丝，细碎蜿蜒进哀罥的眉头。

约莫这会儿是寅时，马车外面隐约能听见军士们熟悉的叫嚷、呵欠，疲惫的盔甲磕碰、斧刃勾击，踢踏的马蹄和散乱的脚步，这阵势不像进军，该是收兵了。五感逐渐归位，箬笠才发觉四周其实不算静籁，翁髫觉轻，照往常决计是睡不着的，此刻却头颅一点一点、眼瞅着要歪靠到车壁上了。他想出声唤他，嗓音一窒，喉咙里却猛地涌起一口腥气。箬笠激烈地咳一声，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什么东西，牵动那东西连着的另一端猛地激灵起来。

翁髫没等睁开眼，率先反握回他——原来手里是翁髫的指尖，冰凉，冻得乌青。快入冬时天气渐冷，箬笠“噗”地呛出一口血，身上盖的藏青毛氅被洇出去一大片冒着白气的深色，把雍王殿下的扇子穗浸得透红。翁髫的大腿被他枕僵了，很不自在地扭着身子去擎他，戴玉扳指的另一只手勤抚他后背顺气，一面拿拇指揩他嘴角的血涎：“别动，你腹部有伤！”

箬笠没理他，先去扯身上的毛氅：“殿下……”

他不待一句话说完，又连气儿咳起来，顺着指头缝沥沥滴成串的血沫子。翁髫一下子怒上心头，扳着他的脑门将他再次摁躺，明明手里并没用力，箬笠却像落叶一样无力地瘫倒下来。他眼珠雾蒙蒙的没有光彩，有点愣愣地仰视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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