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旺跟我讲，人这一辈子就像萝卜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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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：

我们坐在火塘边烤火，我披着小了一号的袄子并不觉得冷。

对面的青年坐在那里，低头望着面前的那一团火。

我望着他。

我便发自肺腑，透过摇曳的火光这样讲：

“真想一辈子就留在这里了。”

青年人拿着火钩翻弄碳火，他人听见这句便抬头，咧嘴露出八颗牙来。

常年饮山泉水的牙齿很白，说出来的话更动听，带着滇南独有的乡音。

——“那你就留下莫，我管你洋芋吃噶。”

（一）

云旺跟我讲，人这一辈子就像萝卜鲊。

“你看这萝卜，从土土里长起来，挖起来，洗净了被擦成丝，又要蒸又要晒，就像人，要遭打磨呢……”

彼时我正帮着他晾晒这一屉屉的萝卜丝，我爬在梯子上，往高架子上放好。

云旺在下面给我递新屉。

他个子不高，反正没有我高。

滇南的太阳常年晒着他，将皮肤晒成了偏深的蜜色，汗珠在上面格外的亮。

接屉时我偶尔会摸到云旺的手。

是粗糙的，又热，像滚栗子的热砂，暖烘烘但绝对硌手。

我仔细看过他那双手，确实粗糙。

他这双手握锄拿刀，茧子一年覆盖一年。

云旺也不留指甲，十根指头秃秃的，指甲尖偶尔染上草本的褐绿色。

几次下来云旺像是察觉到什么，他递竹屉的时候小心了许多。

低下头去不肯跟我对视，人只会抿嘴傻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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