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了个长头发的孩子

-----正文-----

1. 英子

吉源镇罗家的老屋里，英子午睡醒了，躺着听河水。河就在英子家后面不远，不宽，不深，足够两条货船，或五六条小渔船并行。每到繁忙节下，载着布匹丝麻的船在这小镇和广源城之间来来往往，河道上的吆喝声英子白天晚上都听得着。

河向东南入江，顺江而下几里，是广源城。十几年前，爹娘就是在广源换了小船，回到这小小的吉源，这老屋，还有屋后的一带清流。

河水听腻了，英子揉着眼，从指头缝里看娘，盼娘瞧她一眼。娘头也不抬，对着窗口细细瞧那针脚。嫩黄的手绢撑在绷子上，水红的、碧绿的、银蓝的丝线吊在下面打秋千，闪着细碎的银光。

镇上伍大娘说城里的绣坊出的活计，也没有娘的这么细密精巧，“这一针一线的章法，没有点眼力是瞧不出来的！”她说，“英子娘做活有章法，就和男人十八般武艺一样的，我这老眼一夹就晓得。”

但自爹去后，家境日渐落败。桌上的菜少了，吃的人也少了。鱼啊肉啊也见得少了，英子肚子里馋，但嘴上不说。去年过十三岁生日，娘做了一大碗蒸鱼，英子吃得不抬头。一大碗打扫干净，娘才吃几口。叫娘动筷子，娘夹到的菜多半又落进英子碗里，自己碗里却总是咸菜。

英子生气了，后来就和娘比赛。那一个月家里的芥菜丝、咸萝卜多耗去一两斤。英子也总喊渴，嘴角长一溜火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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