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八听见了此起彼伏的虫鸣，也听见了潺潺流水，更听见了远处的夜半钟声。

-----正文-----

初八背着他到姑苏的时候已经是八月末了。

划船的娘子喊：“小郎君——吃颗莲子不啦？”

初八摇头，转身回了船上。

船舱里的人蜷缩在薄被里，八月天明明不冷，他却打着哆嗦。

初八替他擦去鬓角的冷汗，想着下一顿药该几时熬，几时吃。

被褥里蜷缩着的人醒了，永远睁着的眼睛总是有点翻白。

他对着初八的脸，人却要努力歪头侧耳。

“在船上是不是？外头有鸳鸯叫……你听见没？”

“是。”初八答他。

“公子，我们到姑苏了。”

公子将头偏回来，瞳仁漆黑一片，没有焦距。

他是个瞎子。

姑苏这两个字仿佛是他的救命稻草，紧吊的这口气终于舒缓，他抓紧初八的衣裳喘息，本来消瘦的指头显得更嶙峋。

他卧在初八肩头抖了许久，开口先是咳嗽。

“姑苏好啊……好啊……”

公子说话语气总是很轻，轻缓缓的带着润。

像瑶琴的第四根弦的泛音，不过锐也不过厚，空灵里柔缓又润透。

只是久咳惯了，咳坏了嗓子，如今连声音都带着哑。

“给我擦擦身吧，就是死，我也得干净着去。”

初八沉默，沉默里将他放进被褥里。

小火炉里温着水，初八去打了一盆，里面撒了蔷薇水。

揭开被褥很容易就能褪去他那身里衣，公子还在喘息，嶙峋又苍白的胸膛轻微起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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