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明抬起头，那盏灯直直地发着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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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明抬起头，那盏灯直直地发着光。夜晚还亮着的灯有许多，唯独它是不同的：它径直投射在崇明的眼球中央，内芯是圆球般灼烧的纯净白色，外围武装着一圈虚化的失去亮度的棱刺，那是眼睛无法承受聚焦而采取的保护机制。

崇明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盏灯。他的生活中原本不缺少光线，更不缺少围绕照耀在他身上的灯光，白也是其中之一。但这一个瞬间，他像一只寻找到救世鱼线的溺水的鱼，那盏灯仿佛幻化为一切不可能的美好，他一刻也不想移开视线，一秒钟也不想，一瞬间也不想。

他就这样与一盏灯对视了一夜。野猫叫春的啼哭被鸟鸣的啾啾声替代，天从暗青色中漂出脏污的白日。街上的街灯，楼顶的轮廓灯，窗帘后的夜灯，逐一地熄灭妥协，只有那盏灯还亮着，与升起的日头相比已不再刺眼，但它还亮着。

狂喜窜上崇明的心头，那盏灯是为他照亮的，他此刻已完全确信。不然的话，连排的居民楼密密麻麻，它为什么只直射在他的眼中，又为什么与他一同彻夜不眠又彻日不灭。一定没有别的解释，不可能有别的解释。

“来找我吧，在我离开之前。”他听到白在耳边说。

崇明站起身。他此刻身处三楼的房间中，离那盏灯的水平距离大概有二百米，还得考虑垂直方向的隔阂。走楼梯下去是决计不行的，回转的楼梯间每层才有一个窗口，意味着他将会在两个半层的台阶间失去与灯的视线交集。崇明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消失，他不愿意冒这个险。于是他用余光拉开窗户的把手，爬上窗框，迎着晨光一跃而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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