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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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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--正文-----

她姓谭,学生们在她面前叫一声谭老师,背后往往叫她老谭或者谭奶奶,她的学生们讲她古板,无趣,偏执,总归没什么好词。她自己其实也不大爱教书,但她还是在这个学校待了十好几年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
稍微年轻的时候,她还能大醉一场抱着爱人的照片哭一晚上。但现在年纪大了,喝不动了,哭不动了,经不起折腾了。越想她,她就只能伪装得越冷漠,越固执,不肯吐露出半分真实情绪。在重复令人生厌的生活节奏里,她想过很多可能,想歇斯底里地褪下伪装,一了百了,想过无数次摆脱现在的生活。这些想法最后都又被脑海里爱人的笑靥跟泪眼淹没。她舍不得爱人的愿望落空,但走到现在,往往是事与愿违。她向来没有耐心,却免不了跟那群倔强的小孩儿们周旋,她也倦怠地不想把讲过的东西重复第二遍。于是她总是回忆起爱人教书的场景,讲话温柔,也从不跟谁红过脸吵过架,班里那些痞得不行的毛头小子都不愿意惹她生气,爱人的字跟她的人一样清新隽秀中带着一点棱角。花儿一样温柔美好的女人很多,但在她眼里,爱人是追求自由的鸟,是带有利爪的幼兽,她有自己的坚持跟倔强。

但时间过去太久了,爱人的形象变得单薄跟匮乏起来。她已经记不起爱人独特的口味,只大概记得她一点酸都沾不得,也曾在西点铺里因记不起爱人最喜欢的点心而崩溃,她已经老了,爱人在脑海里的印象淡了,不再鲜活生动,在时间的长河里失真,成为符号,简单的两个汉字。但爱人的存在好像又深深镌刻在骨血里。爱人是她唯一的念想,是她黑暗生活里唯一的那点儿光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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